“致远、逸凡,你们先适应一下阳光。”萧瑟瑟说。
张逸凡眯着眼,望向远方。这微暖的阳光无疑告诉他们,他们走出了那个狭小不见天日的深渊,而走到了另外一处开阔一点的谷地。
至少在这边已经给能看到阳光了,那么在判断方向上,也会好很多。
再转眸看着萧瑟瑟,她体贴的给萧致远挡阳光,神情温柔的像是一泓星光,她的另一只手抬起,把挡眼的发丝拢到耳后去,在耳后点了三下,才放下手来。
而这个动作,看在张逸凡眼里,激起了一片惊波,也激起了他从前的记忆。
“你和我姐姐一样。”张逸凡定定道。
萧瑟瑟一怔。
张逸凡说:“锦瑟姐姐每次把头发拨到耳根后面,都会用手指再点三下,你的这个动作,和她一模一样。”顿了顿,自嘲的叹道:“刚才错觉了,真以为你是我姐。”
“逸凡……”萧瑟瑟的心被笼罩在温暖的悲伤中,笑容静美,在确认萧致远适应了阳光后,缓缓的拿开手。
萧瑟瑟说:“现在北方好辨别的多了,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,等找回些体力了,再继续走。”
她说着,先往前走了几步,想要看看去哪里休息比较好。可是身体很不听使唤的迟钝起来,眩晕快速的席卷了萧瑟瑟,她的意识忽然断片,眼前又冒出了一颗颗金星。
萧瑟瑟发出声不甘的嘤咛,眼看着就要晕倒了,可突然间,乐曲的声音飘进耳里,像是在萧瑟瑟的神经上敲了一下,令她刹那间又打起精神。
这又是磬声。
为什么他们都到了山的彼端,还会听见这磬声。
到底是什么人这般如影随形?
萧瑟瑟撑开布满血丝的双眼,问道:“致远、逸凡,你们有没有听见磬的声音?”
“我听到了。”萧致远说:“之前还在洞里的时候,我好像就隐约听见类似的声音,但是音量没有现在大。姐姐,这山里除了我们,还有人吗?”
“这我也不知道……”那个敲磬的人,太过扑朔迷离,再加之这几天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,近似鬼魅一般,萧瑟瑟也没法下定论。
萧致远心口一惊,抖了抖,道:“姐姐,那个奏磬的……该不会不是人吧。”
“疑神疑鬼什么!”张逸凡听了这话,觉得极不顺耳,嗤道:“大天白日的,哪来的鬼。没看姐姐都快晕倒了吗?快找个地方坐下休息。”
“好、好。”
萧致远连忙背着张逸凡,冲到萧瑟瑟的前面,主动找路。见前面有几块大石头,可以坐人,萧致远忙叫了萧瑟瑟一起过去。
到了石头边,萧致远把张逸凡放在了石头上。张逸凡立刻盘膝而坐,开始调息。萧致远这便又起身,去搀扶萧瑟瑟,小心的让她慢慢的坐在石头上。
“姐姐,我这还有点干粮,你先吃点。”萧致远掏着衣衫,掏出了一个皱皱巴巴的口袋,从里面拿出了干粮,递给萧瑟瑟。
萧瑟瑟讶道:“这一路上怎么没见你拿出干粮?”
萧致远笑道:“我就怕遇到特殊状况,我们没法猎食物了,就用这干粮来度过难关。”说着就撕了块布放在张逸凡的腿上,然后掰下一块干粮,放在了上面。
“逸凡兄,这是你的干粮,等下你就吃吧。”
张逸凡抽空笑了声:“有远见,看来读书人比我想的要厉害不少。”
“那是当然啊,我这里还有点清水,也是我用竹筒保存的,你们喝点。”萧致远说着,又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竹筒。
“还有给姐姐弄得安胎草药,昨晚上我也捣了些,姐姐,你现在就着水吃点吧。”
萧瑟瑟有些惊喜,没想到致远小小年纪,第一次身陷在这样的逆境里,还能考虑到这些事情,为她和逸凡着想。
她冲着萧致远回以真心的笑容,接着吃起了干粮,一边就着水,把草药吃下去。他们没有条件把草药熬成汤药,这样吃起来很难受。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,萧瑟瑟没有抗拒分毫。
良久,张逸凡调息的差不多了,也吃起了干粮,边吃边笑道:“看不出来,你们姐弟俩挺合我脾气,都不像萧恪那个自私鬼的孩子。”见萧致远瞪他,也不躲闪,又对萧瑟瑟说:“以前锦瑟姐姐被处死,瑾王伤心的不成人样,我私下里也想怪锦瑟姐姐两句,真是瞎了眼非要跟玉倾扬那个坏蛋过日子。她死这么久了,我有几次偷着去她坟前放些贡品,还能遇到瑾王。唉,像瑾王这么痴情的男子,哪里找去!”
前尘往事,听得萧瑟瑟感慨万千,从前那些强烈的情绪,到现在已经慢慢的糅合成了对玉忘言的爱,这份爱,比从前的愧悔、痛苦、仇恨所加起来的,分量还要重。
萧瑟瑟宛如承诺:“王爷现在已经不再悲痛了,我会陪着他的,锦瑟姐姐的在天之灵,也一定希望这样。她已经悔了。”
“她……悔了?”张逸凡喃喃,陡然,视线锋利的刺在萧瑟瑟脸上。
“姐姐,你真不是我姐张锦瑟?我们一起长大,我姐的一些习惯动作我最清楚,你跟她太像,有这么巧吗?”
萧瑟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,就听萧致远道:“逸凡兄,逝者已矣,你把我姐姐当成你姐姐就好了。臆想她们是一个人,这不太好吧。”
“哼,小家子气!”张逸凡啐道。
萧致远瞪眼道:“我这是和你讲道理呢。”
“讲什么讲!套你们读书人的一句话,是什么来着?哦,秀才遇到兵,有理说不清。”张逸凡继续吃干粮,任萧致远风中凌乱。
萧致远瞪着张逸凡,哭笑不得,只好说起别的:“逸凡兄,来年的文武全国会考,听说你也想参加,就冲着武状元的头衔去的。”
“是!”
萧致远道:“我也想考上一次,我先祝逸凡兄旗开得胜,祝你能成为武状元。”
张逸凡可不是个客套的人,萧致远祝福了他,他却懒得祝福回去,只哼道:“哦!”
见他们这样,萧瑟瑟莫可奈何的摇了摇头。
然就在此时,那磬的声音,竟然又传了过来。
这一次,乐声比前几次更加的明显清晰了,就仿佛奏乐的人就在不远处。三个人停止了言谈,全都警惕着四周,观察周围有没有人影。